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冼仁寻声望去,见一群孩童奔跑叫喊着从自己身旁跑过,寻他们跑去的方向望去,只见他们围成大半个圈,对着当中一人喊着“酸蛤蟆,酸蛤蟆……”那圈中,原来是一个字画摊,旁边坐着一人,秀士打扮,手持一本书在那聚精会神的看着,也不理会那些孩童。

冼仁走近一些,他虽然对于书画之道一窍不通,但是看那字也觉得结构匀称合理,行笔流畅,极具美感。而那些画,草木山水,鱼虫鸟兽,都有涉猎,虽然颜色朴素,却是形神兼备。他不禁对眼前这人有几分好感。那些孩童叫了许久,见那人并无反应,也就觉得无趣,跑开了。

那字画摊中间悬有一副山水画,画中远处横亘着绵延起伏的高山,近处是两条,一条河水清澈,一条浑黄,二水交汇处形成一条宽阔广袤的水域,水域上面有几处河心滩,滩上芦苇繁茂……画左上角题有一首诗,偏是草书,冼仁一个字也不认识。不禁眉头一紧,猛然觉得这画中的地方,自己像是在哪见过,可是又想不起来。便不自觉地移步向那字画摊过去,想要靠近看个清楚。忽觉身子被人轻轻碰了一下,也未留意,仍盯着那画看。却被一人从后面追上来扯住不放。冼仁回过神来定睛一看,见其人贼眉鼠眼,样貌狡诈异常,不似良善之辈。

原来自昨日和小狗子入城之后,他二人这番光景,早被当地一个地痞无赖瞧了去。但凡无赖,他往往看人举止言行,装饰打扮,对其身分来由便有三分明白,继而择取适宜的对象,或骗或讹,或偷或抢,伺机下手。小狗子年幼,冼仁看着,更像是不食烟火,毫无心机之人,且两人又是一副乞丐样子,却不乞讨,竟然从身上摸出银子买东西吃,更是可疑,故而被其盯上,一路尾随。他守在客栈外面,今日见冼仁和小狗子二人走了出来,依稀觉得面熟,却几乎认不出来,二人摇身一变竟成了一个年轻俊雅的公子与一个干干净净的书童。心中更加起疑,料定必有蹊跷,于是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二人。及见此刻街上人多,时机成熟,便快步绕到冼仁他们前边,转身迎了上来,意图讹诈。这一切,冼仁自是毫不知觉。此刻被其扯住,难以脱身,心中才是一惊,继而明白了对方绝非良善之人,显是有备而来。只听对方道:“哪里来的窃贼,竟敢偷盗我的银两,识相得快快交出来,不然要你好看!”

只因那无赖见冼仁昨日还是乞丐模样,今日便衣冠楚楚,料定他们的钱必然来路不明,非偷即抢。故以为只须一诈,待冼仁心虚惧怕,必然就范。岂不知冼仁问心无愧,并不屈从,亦不害怕。反倒是极为镇静,回答道:“我并没有偷你银两,你不要冤枉好人。”

那无赖不依不饶,道:“想是好言不听,非得老子动手了?”说着,一手扯住冼仁,一手挥拳,作要打冼仁之状。

突然,旁边一人上前止住,道:“兄台切莫动粗,若是他果拿了你的银子,让他交出来就是,何必动手?待我劝他。”那痞子方停手暂不言语。

只见那人转过身来,对着冼仁温言道:“兄弟你若真拿了他银两了,交出来给他便是,大家免伤和气,其他也既往不咎罢了!”他停了停,又略靠近冼仁跟前,故作俯耳低声道:“你看那人,身强力壮,面目凶恶,也不是好惹之人,再说了,拳脚无眼,万一他动手伤了你和你身边这位小弟,那就不妙了,况且钱财乃身外物,我劝你还是将银子还于他罢。”

冼仁抬头见此人虽是一副斯文样子,但是一双鼠眼,放着亮光,且眼珠乱转。心里便明白了几分——其人亦是同伙,便不为所动,抬头郎声道:“我没偷他钱财,关呼声名,我不会枉受不白之冤!”

冼仁所料不错,此人果是那个痞子同伙之人。刚才那个痞子一扯住冼仁,周围便围上来一群旁观路人,其中便有数人,都是这条街上一众无赖痞子,见有同伙搭上线,便纷纷围过来伺机施以援手,以待得手之后再分赃。旁观的一众路人,因多是本地人,心中多也明白冼仁是被讹诈,但是慑于这伙人的威势,无人敢站出来替冼仁出头。

一众痞子见冼仁并不就范,便又出来三人上前推搡冼仁,道:“嘿!光天化日,竟敢公然行窃,如此猖獗,我等心怀正义之人,实难容你。你若不交出藏银,押去官衙,到时候一顿拶打,叫你皮开肉绽,才知王法无情,便也悔之晚矣。”其人又想以送官恫吓冼仁。此法要碰见平常之人,极易凑效,只是冼仁不同,一来他心中无愧,二来他对世情一无所知,完全不知道官家水深,衙门易进难出的道理。

正僵持着,一个秀士模样的人挤进人群,不住道:“且莫动手,莫动手,尊兄丢了多少钱,算我的,我都赔你。”原来这个秀士便是旁边摆摊卖字画那人,倒也正直,好心想帮冼仁解围。

那向冼仁率先发难的无赖,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秀士,见他一身寒衣,身形瘦弱,料不用怕他,便开口骂道:“赔?你赔得起吗?他娘的少管闲事!”骂完见对方还待说话,便极不耐烦,遂撇开冼仁,上前一把将其推倒在地,回来又扯住冼仁不放。那秀士起来还想过去,便有两个人过来挡在他面前,把他隔在了外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