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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许氏手中提着小小一个包袱,“许仙”身上背着一个稻草卷儿,凄凄惨惨地走在大水之后的街上,惹人侧目。

李许氏嫁人后只懂得侍奉丈夫,于日常庶务却一窍不通,此时只得傻愣愣地问着妹妹,到底何去何从。

“许仙”也是微微皱了皱眉,便有了主意。她突然就想起保叔塔寺,和李许氏言了,两人就径直去那里借宿。

其实临安城中大有天王庙、土地庙等庙宇可供无家可归者暂住,但是她却别有一番心思。这保叔塔寺中的保叔塔便是相传能够镇白蛇于塔下的那个,可见必有灵异,借宿于此,一来比乞丐云集之处安静许多,二来也有佛法保佑。

果然借宿了一夜,一夜平安。

第二日“许仙”正要去生药铺子里,将原先的工作给辞了,好另谋发展。——如今她和李许氏被赶出李家,那生药铺的掌柜便是李仁的表叔,平时待她再好,也不过是靠了李仁亲戚间应有的交情,现在李仁没了,他便敢于出面将她和姐姐赶走,其余事情,自然也不必问就能知道他的态度。在这种地方做活,做牛做马还怕被人算计呢。

谁知道她还没有走出保叔塔寺,便听到一个小沙弥说有姑娘寻她。

保叔塔寺虽然是僧寺,但是也没有禁止妇人烧香拜寺并借宿的道理,因此“许仙”才能携姐姐前来,因此也不会拒绝一个姑娘在寺中寻找旧相识的举动。

“许仙”定睛看时,见那姑娘却正是刘小妹,不觉苦笑:妖怪肆虐,她一时欠考虑,反倒害死了姐夫,如今正在苦思保全之策,谋生之法,哪里顾得上和刘小妹周旋?

刘小妹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的抵触心理。只是说道:“听说你们被李家扫地出门了?这种心情,我很能体会。”

她紧接着絮絮叨叨说起了自己当时在母亲死后,孤苦无依的那种心情,紧接着又从囊中取出一锭银元宝来,向她说:“暂且借你救急。”

“许仙”见那锭银元宝是上好的成色,足足五两重,不免大惊道:“你哪里来的银子?莫不是……”她本来想说莫不是偷来的罢,却怕伤了刘小妹的自尊心。她和刘小妹不过两面的交情,交浅言深,毕竟不妥。

刘小妹一笑,仿佛看透了她心中所想般开口道:“你以为这是我偷来的银子?才不是哩。我出身虽然不高,难道就不能有好的志向吗?”遂缓缓道明情由,说是自家母亲做窑姐时候赚下的银两,因担心她在王家受委屈,临死之前特地偷偷塞给她防身。

“许仙”一听这银子来头,便开始发急:这恐怕是人家姑娘压箱底的嫁妆银,自己怎好随随便便乱收?

但是刘小妹却道:“我有一种感觉,你不是凡人。是以这银子权当结交你这个朋友。你莫怕,我不是要嫁给你,只是想结交你这个朋友而已。”

她说得这般豪气,硬要塞到“许仙”手中,“许仙”无计推辞,只得拿在手中,刘小妹如释重负般,抿嘴一笑,便走了。

待到回转,李许氏一脸好奇的八卦样子,打听道:“可是那位王大夫的女儿?”

“许仙”知道她此时仍然不放弃将自己结交有钱人的打算,不免苦笑,摇头道:“可不是那位王大姐。”又将刘小妹的身份来历说了一说。

李许氏听了,缓缓叹道:“女孩家就是这般命苦。既然她对你有意,连这嫁妆银都可以拿出来,给你应急,可见是真心相待。便是她身份低了点,倒也无不可。”

“许仙”急了,笑着说道:“若我果真是男儿之身,莫说刘小妹了,便是皇帝的女儿,也斗胆可以娶得,养在家里好好服侍,以求荣华富贵。只是姐姐你莫忘了我的身份!”

李许氏摇头道:“这又有何不可?难道你娶了之后不睡她,她还敢告发你不成?别的不说,单说你姐夫,……”遂羞红了脸,缓缓将一段床帏秘事说了出来,“许仙”听得目瞪口呆,这才知道,原来这许多年里,李许氏和姐夫李仁不过寥寥数次而已,简直是在守活寡!

她听得激愤,欲为姐姐出头,但是李许氏却老大不以为然:“世间女子如浮萍,际遇随波逐流。你姐姐我这样子的,算是好了的。还有许多女子,被人当做童养媳娶了,其实就是在家里当丫鬟,又有什么办法?”

当夜姐妹两人各有思量,“许仙”见李许氏浅浅睡去,遂也回房歇息。——她毕竟作男装打扮,若是和李许氏夜间也同处一室,旁人自然不知道她的女儿身份,反倒惹人猜疑。

第二日清晨,“许仙”来敲李许氏的门,想同她共用早斋,岂料想大门打开,一个白发苍苍,满脸皱纹的女子出现在“许仙”面前。“许仙”大吃一惊,待到那女子开口说话之时,她才发现,她竟然就是李许氏!

原来李许氏因骤然丧夫之痛,猝不及防,又被李氏族人驱赶出李家,她是个温柔内向的性子,虽然什么都不肯说,但是胸中便有了忧闷愁苦之气。当夜睡眠既浅,不久便被噩梦惊醒,辗转反侧,再难入梦,枯坐一夜,便一夜白头,成了这等模样。

李许氏起初还不觉得什么,待到“许仙”拿过镜子来,她看了,将好好的一面铜镜丢在地上,失声大叫,便如同看见了妖怪一般。

“许仙”抱住她身子安慰她,于是姐妹两人抱头痛哭,共思今后安身立命之计。

“从此以后,你便是许娇容,不再是什么李许氏。”“许仙”向着姐姐叮嘱道,白发苍苍的许娇容含着眼泪点了点头。可怜她嫁给李仁之时,尚是青春活泼的少女,一朝失偶,被人逐出,竟然变成了这样一幅模样!

“姐姐休要惊慌。以我之力,足以奉养你。”“许仙”又道,“只是这临安府中不太平,恐怕有妖物兴风作浪,更恐怕妖物已经盯上你我二人,这才是最棘手的地方。”

她见许娇容面上露出惶恐不安之色,便像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大叠花花绿绿的符纸来。